明日派对

·不为人知的隐形守护者

  

04.刀锋甲虫

  今天一大早，阿尔比就敲开了你的门。

  你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头痛欲裂。高大的黑人男孩表情带着生硬，站在你的房门口，他似乎不愿意多费一点口舌，只是示意你跟上他。

  你匆忙套上外套，提上鞋子，在出门前却听到脚边传来细嗦的摩擦声。你没停下套衣袖的动作，疑惑的皱起眉，压低身子去瞧。

  阿尔比没留给你探究的时间，他转过身催促你，你只得含糊地答应着，站起身，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高耸的石墙，拥抱着天空，仿佛终有一天会连接成一道天幕，连唯一仰望自由世界的机会都会剥夺。你每望向它们，就感觉在向上升腾。在巨大石墙的衬托下，你与阿尔比显得渺小且微不足道。

  晨间的雾气穿过你身体的空隙，墙壁上无数个名字映入你的眼帘。阿尔比从身侧抽出一把匕首，递送到你的手里。

  利器再一次回到了你的手中，擦得锃亮的刀面映出了你碧色的眼眸。这一次它不再是你逃脱的武器，而是协助你留下的媒介。

  “他们都怎么了？”

  当你的指腹轻轻抚摸那些名字，每一个字母上丑陋的划痕，都让你了然这个问题的答案。

  阿尔比因为思考皱起眉，看起来是在想措辞：“他们都死了。”

  虽然不近人情，但却言简意赅。

  心中一瞬的触动让你握紧匕首。

  你就如同任何一个误入此处的迷途者一般，忘记了曾经的一切。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痛苦，所有因为空白记忆所带来的痛楚，却都在这一刻被刀刃刻印进石墙之中。

  R E V Y.

  有些隔阂突然之间被打破了，如疾风般从你耳边呼啸而去。

  你现在是他们中的一员了。

  “欢迎回家，莱薇。”你听到阿尔比这样对你说。

  他告诉你，你将会到每一个守护人面前报到，尝试每一份工作，最后找出你最适合的那一个。但不管你选择哪一个，都需要得到守护人的认可，就如那次议事会最后的决定。

   “你今天明明不用自己来的。我是说，你恨我，不是吗？因为那些“极端”的行为。” 你观察着他，想主动说开一些事情，刻意加重了某个词。

  “恨你？”阿尔比没有想到你会这么说，但对你说话的样子却缓和了很多，“你会意错了，你才刚到这里，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这和一切感情都扯不上边。”

  “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责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我们曾经经历过最混乱的日子，是秩序带来现在的一切。”

  

    当你和阿尔比不再站在对立面时，你开始由衷的欣赏他的负责任。作为林间空地的首领，他必须树立威严，这样才能保护好所有人。

  “你要我做好自己事是吧。”你耸了耸肩，把匕首还给他。

  得到认可代表留下，后者….你很容易就联想到高墙外的世界，还有那些被划去的名字。

  “放心，你选择了纽特，他会陪着你的。”阿尔比似乎看穿了你的顾虑，“他是这里的二把手，我不在的时候他就是老大。”

  经过昨天晚上的派对，你与空地人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拉近了许多，其中，纽特给你的感觉是最舒服的，他从一开始的保持中立，也开始渐渐显现出一些天平倾斜的迹象。你们就像两块磁石，彼此间在无形中感受到吸引。即便你没有明确说明自己选择，但在纽特的照顾下，你也默认了他成为你的看护者。

  和阿尔比告别之后，你便开启了打工人的一天。

  弗莱潘给你的首发任务是在厨房一起准备今天的早餐。你提着新鲜出炉的食物出现在餐厅时，空地人立刻一拥而上，看起来比昨天晚上还要热情些。

  你挨个分发冒着热气的咸肉粥，还要应付着男孩儿们一个个友善的搭讪，所幸你还记得大部分人的名字。

  这是你第一次正式见识到男生的饭量，看着快见底的铁桶，面前却还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大胃“巨婴”们，你只好认命的思索着一会儿再返回烹饪室。

  “厨房即战场，女孩儿。”弗莱潘哼着小曲儿，看起来还是那么从容不迫，手上盛饭的动作却一刻不停。

  “我们没来晚吧。”

  你抬起头，是纽特。他朝弗莱潘点了下头，又转向你。

  “早上好啊，薇。”

  纽特焦糖色的眼睛瞧着你，脸颊上挂着天然的红晕，嘴角轻轻上扬着，自然而然的便笑了。

  你看着他凌乱的金色碎发飘在他的额前，不自觉的便脑补出一只在吊床上翻身酣睡的漂亮猫咪。

  昨天晚上和他在一起的画面顺其自然的浮现在眼前———纽特坐在你的身旁，眼睛神采奕奕，脸颊被火光照映的发红。

  除了回应他平常的问候，你突然想和他说些别的，比如你间歇发作的头痛，又或者是你今早遇到的怪事，你有好多东西想要和他分享，但你不敢。

  这是你从林间空地醒来后，第一次这样胆怯，第一次这样在意别人的眼光。你垂下眼睛，对他笑了一下。

  他接过你递过去的杯子，指尖短暂的触碰，足够你在这个间隙小小的懊悔一下自己没有在早些时候整理自己乱蓬蓬的头发了。

  打断你们的是一个巨大的哈切声，你的视线穿过纽特的肩膀，米诺就站在他身后，夸张的不加掩饰。

  “你俩好了没，我以为都中午了。”米诺走到你面前，低下头看你。

  

  即便他手腕上的手表显示着一个大大数字七，他还是嘴角扯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并对你说：“中午好啊，惹事精。”

  “你来干什么？”面对米诺有些幼稚行为，你在心里悄悄笑了一下，你似乎知道这个男孩对你看法的真相，这是你敢逗弄他的原因之一。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你便喜欢上了他无所适从的失措神情。

  “当然是领早餐，这不是你的工作吗？”

  “很可惜，刚刚最后一份已经分发完了，等下一轮吧。”

  你看到纽特抱着自己的那一份，偷笑着绕到米诺背后的餐桌去了。

  “什么？？你公报私仇啊！”

  你怕你绷不住脸上的笑意，只是用汤匙指了指空空的桶底：“怪自己运气太差吧，男孩。”

  当然这个小玩笑没有开很久，第二批早餐很快出炉了。你给这位行者老大的三明治里额外赠送了新鲜的培根和鸡蛋，算是为你俩的小小战役画上了句号。

  最忙碌的时间已经过去，空地人纷纷回到自己的工作状态，餐厅只剩下一些收拾碗筷的伙计，弗莱潘在你面前坐下，顺便慷慨的为你盛了一大碗咸肉粥。

  “多谢。我真佩服你，能把这些打点的这么…..有秩序。”你手指扣着碗壁，狼吞虎咽的咽下一口食物，不满的肠胃终于消停了下来。

  “这只是预热，莱薇。”弗莱潘的口吻变得故作神秘。

  你没心思和他猜谜，没等你安心吃完这份迟到的早餐，你就被随后赶来的人招呼进了建筑队。手上被塞上锤子，赶上屋顶，甚至参与了瞭望台的图纸绘制工作。

  起初工作的动力是为了“洗白”自己，为了争得在空地的位置，但渐渐你发现，不间断的头痛和脑子中的声音却在你专注卖力时消失了。

  今天晚些时候，天空依旧明亮，天气却变得很热，空气闷得像凝固住一般。菜园中不时传来空地人之间小小的，抱怨天气的声音。热乎乎的汗珠从你的额头滑落，顺着脖颈淌下，让衬衫粘在了你的皮肤上。当你继续挖你面前的泥土时，你感觉到所有男孩儿都在盯着你，说实话，这让你有些尴尬，但你还是忍了下来。

  ‘我不能停止工作。’你想。这对你意义重大，是你最有效的止痛剂。

  细小的，动物扒拉草叶的细碎声音再次钻进了你的耳朵。一开始你以为是风，但这种快速扇动的声音似乎愈来愈大，像是在向你靠近。

  你从驼背的姿势站起来，靠在园艺的铲柄上，环顾四周的空地。

  起初你以为眼前的东西是某种飞虫，但当你眼睛捕捉到它的身体在阳光下微弱的反光时，你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一步。

  类似小型金属管的身体，像蜘蛛一样许多的腿，让它可以地面快速移动——刀锋甲虫，他们就是靠这个东西来监视林间空地的。

  不要招惹它们，会受到攻击。

  脑海中闪过纽特的提醒，这是你还保持警惕的原因之一。

  你确实见过它们很多次，自从你来到这里，你就不得不学会接受这些监视的视线，但眼前的这只似乎和其他机器有些不同。它飞在与你眼睛持平的高度，可以称作眼睛的部分却没有电子摄像头的红光。

  它看着你，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就像是要同你讲话。

  

  “嘿！你还好吗？”扎特从植物中站起身，把草帽的帽檐向上推了一下。

  刀锋甲虫在扎特和你讲话的前一秒，就钻到你的身后，你能感觉到他的身体落在你盘起的头发上，金属腿轻轻的移动着。

  “当然….”你重新握住园艺铲，强行让自己忘记脑袋后面强烈的违和感，“就是有些累了。”

  这确实是实话，你手臂和背部的肌肉已经因为疼痛紧张的抽搐了。

  扎特叉着腰，想了一会儿：“莱薇，我知道你今天已经忙活不少了，你应该休息一下，我不会和阿尔比说的。”

  “谢啦，扎特，我欠你一次。”你不想搞那些虚伪的客套，朝他眨了眨眼睛。

  扎特弯下的身子又淹没在杂草中，刀锋甲虫也从你的头发跳到地上，它在你的靴子前停留了一会儿便转过身，向前快速地爬行。鬼使神差的，你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没有人注意到你，与其说是巧合，倒不如像是这个机器计划好的路线。它最终在隐秘的树荫下停下，不再领你向前。

  “你想做什么？”你蹲下身子，盯着它。

  刀锋甲虫面对着你，伸出一只细长的腿，在泥土上划动着。

  M A Z E.

  “迷宫？”你看着由四个字母拼写成的单词，疑惑的把它读了出来，“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做什么？”

  刀锋甲虫却不再有任何的动作，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你是谁？”

  这个诡异的监视者在你问出问题的一瞬间扇动翅膀，消失在了你头顶的树冠之间。

  这可以算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吗？

  刀锋甲虫消失的地方只剩下从稠密树叶间洒下的光斑，让你有点目不转睛。除了树叶扇动的沙沙声，连飞虫的影子也没有，要不是地上还留着痕迹，你都怀疑刚刚那是大脑编造的又一场幻觉。

  迷宫。

  你在心里重复念叨着，用脚抹去了地上的单词，望向围墙的缺口。

  你注意到一些行者已经回来了，其中一个是米诺。他神情疲倦、严肃且困惑，你知道他从迷宫回来一直都是这个状态，但你不由的想起之前听到的一些传闻。

  有关你的。